我有幸參加了今年的行腳乞食。按規定每人得寫一份行腳報告,但自己感到力不從心,勉強將日記整理整理,寫點東西,實在是很慚愧!下面是我的行腳報告,錯誤不當之處還望各位善知識慈悲指正。
八月十七
仍像往年一樣,乘車到行腳的地點。一下車就看見了去年行腳的住宿地,感覺到一年之間變化很大,有點時過境遷的感覺。背包下車,就要到過齋的時候了,於是就在水泥路面過齋。過齋前,居士們準備食物,師父為我們做了開示,主要是講寫日記的重要性。我看見許多人開始拿筆、本子寫,我覺得沒啥好寫的,於是繼續聽師父開示。等一會兒,我覺得動靜不對了,幾乎所有人都在寫日記,於是趕緊拿出來。但也覺得沒什麼可寫,又不得不寫,後來,我在日記本上寫道:“師齋前開示說​​寫日記的重要性,以免以後沒一點歷史回憶資料。”現在覺得沒聽師父話
,慚愧。
過完齋後,開始上路,走著走著,不知怎麼打了個妄想,撿根鐵絲做個香爐的支架。我便尋思尋思,得找一​​根軟鐵絲,得細一點。最後終於撿到一根鋁絲,一整個下午,都在打這個妄想。最後在住宿地休息時,便用鉗子彎個支架,心中很是得意。
現在想起來,實際上是浪費了一下午時間。
行腳以後,我又找了根細銅絲,細銅絲比鋁絲更好。到現在都扔了,香爐也不怎麼用,放在櫃子裡。現在香爐也沒有了,結緣了。自己有時埋怨自己,早知道會扔的,不打這個妄想該多好!
不過自己有時也發覺,往往你打的妄想,你執著的東西再過幾個月或者幾年再看,啥意思也沒有,只是當時太執著罷了。
一路上,有老黃牛、小黃牛沒人牽,主動回家。我感覺很奇怪,為什麼沒人來偷牛?有人告訴我說:牛很聰明,又很老實,山西人不捉牛,所以牛能回家。山西人實在。看來,這裡民風不錯,很淳樸。這讓我想起一件事。以前讀書時,寢室內都有私人衣櫃,衣櫃上都有鎖。每次我都鎖上,怕人偷。有一次,不知怎麼弄的,鑰匙丟了,於是請了鎖匠花了八元錢才把鎖打開了,當時覺得太麻煩了。出家後,每個人都有一個帶鎖的櫃子,一般放經書、三衣包、法物等。剛開始還鎖,後來一想,出家人鎖什麼鎖?
再說出家人也有戒律,不盜、不妄語等,後來連鎖都不鎖了,最後門開了也懶得關,挺自在的。
傍晚,在一條廢棄的公路上休息。其實隨遇而安很輕鬆,就是累一點。但行腳報告不好寫。到今年為止,我已行腳三次。剛行腳時很新鮮、很好奇,哎,時間一長,覺得很平淡,有點像白開水一樣。以前行腳寫日記,還記今天乞了什麼,怎麼樣。那時我看一些長老們都不怎麼記,有點奇怪。
現在也有點明白了,就那麼點事,說來說去,說來說去,自己也覺得沒味,像白開水似的。
以前,讀大學時,有個網友的網名叫“平淡是真”。現在記不太清了,可能是這個名,講起話來,感覺很平淡,沒多大意思。現在想起來,覺得有無窮意味。自己出家有四年多了,感覺現在生活一天一天地重複,重複再重複,像白開水一樣,平淡無奇。也許只有四月初八、七月十五,人來很多時,比較高興。後來想一想,世間許多事都如此,出家也一樣吧。
反正到了最後總會平淡下來,總會平靜下來,就像大海一樣,波浪總會平靜下來。
但在平淡中,讓心安忍、安靜,讓心學會平靜,則人生也許別有一番趣味。以前自己也愚癡,讀大學時,覺得上課沒意義,太單調了,於是去上網,去興奮快樂。雖然暫時能高興、能滿足,但一離開網吧,生活又平淡,又單調,又成了沒意思了。那時自己也沒想過,學會享受平淡,享受平靜。等出家後,才明白這個道理。
世間的老人,大都很沉穩、冷靜,也許是看透這世界上的事,最後都會成為平淡,沒多大意思,所以安住於平淡平靜之中。
自己的行腳日記,沒寫多少東西。有時記載一些體會、感想及一些靈感,總認為記一些生活細節,沒多大意思。乞食,乞饅頭和乞月餅都是吃,乞到了、沒乞到,乞得多、乞得少,最後都進了肚子裡。寫出來、記下來,有什麼用呢?再說沙彌多的是,他們會記載得很詳細。
但如果是為了給後人留點東西,的確是應該記載詳細,可能是自己覺悟低,沒想到要給眾生留點歷史資料吧!
八月十八
早晨,背包前行,進入一段山坡,師父停下來,讓休息一下。一放下包,就看到風景很不錯,有山、有霧。哎,感覺很舒暢,本來自己誦咒也不誦了,寫日記時,才發現自己“住”了。
佛經中老講“應無所住”,我住在風景上了。
記得有人告訴我,說有個人磕大頭,很精進,最後還差一個就一億了,於是他就不磕了。可能他覺得一億個很好,不想再磕。哎,他住在“一億個”上面了。說到“應無所住”,就想起師父的“以無念為宗”。以“無念為宗”其實就是不住,連念頭都不住。以前有個比丘師父告訴我說,師父希望我們走無所求、無所住那條路。比如說你安住一緣,進入了初禪;再後,你得放下,才能進入二禪;進入二禪後,只有放下二禪的境界,才能進入三禪……如此下去,最後是用“空”,用“無所得”來給你換。如果你不換,你執著你的那個境界,就很難前進了。但往往一般人很容易執著,比如執著禪定中的喜受、樂受、不苦不樂等,就會很難再進步。
理是好懂,但很難去做。
中午,在公路邊的一條山溝裡過齋。過完齋後,有居士來請法。有個居士問師父,想出家。師父說:嚴格持五戒,這樣就可以出家。
其實以前師父開示中說,心誠就行了。
晚上,在一條土路上休息。由於時間早,很多人都把帶來的佛菩薩像請出來供養。我自己有尊佛像,特別莊嚴,因為怕別人看見了索要,所以沒敢帶。回來後,和別人談到此佛像時,最後覺得自己不應該再保留。因為好東西誰都想要,你一個人獨占,別人肯定不高興。
再說修行人本應該少欲知足,事越多越煩,物品越多,心越散亂。
以前看本書上說:你有匹馬就會有有匹馬的煩惱。同樣,你有尊佛像,也會有有尊佛像的煩惱。我為了這尊佛像花了不少心思,本來佛像底座不平,我好不容易把它弄平。又給它做了個罩子,反正花了不少心思。最後當我把佛像送出去時,很高興,因為感覺自己把執著貪愛給送出去了,再也沒人會和我爭,和我搶,和我要。
現在自己覺得學聰明了,就是好東西大家都想要的,我提醒自己別要,要完之後,馬上會有煩惱。
後來,我喜歡一串好念珠,一想到此,覺得沒多大意思。其實世間也一樣,人為了房子、小車、面子、名利,爭來爭去的,爭不到心裡不舒服,爭到了也會不舒服,因為害怕失去。有時也奇怪,人在世上活得那麼累,為什麼不出家呢?
放下了就不會那麼累了。
八月十九
今天中午遇到了村莊,於是我們搭衣持缽去乞食。由於我今年剛受完比丘戒,所以可以搭主衣。
主衣的功德是十分大的,能搭主衣去乞食,心中很高興。
今天乞食分組,親晟師、隆勝師和我一組。我成為小組長,自然的有慢心了。走了很長一段路,才開始乞食,沒乞幾家,便打道回府了,好像乞到了點餅。齋後,居士請法,師父開示。過一會兒,天下雨了,於是趕緊拿雨衣。穿雨衣背包前行,後來找到一座高架橋,在橋下避雨。晚上也在這裡過夜。下雨的時候,心容易平靜。在橋下,點上一支香,看看書,算是一種享受了。對一個出家人來說,一個橋下,一點空閒時間便是一種享受。
看了一會兒書,天快黑了,於是準備過夜。
八月二十
今天仍下雨,中午找到一個高架橋,在橋下過齋。
齋前乞食,有一老人要給錢,我說:“我們不要錢,只要點吃的。”原以為他會給不少東西吧,最後給了一個西紅柿,太慚愧了。
高架橋下,滿地羊糞,不干淨,但也沒有辦法了。過完齋,包都被雨給打濕了,橋太高,雨能飄進來。齋後轉移到了上面。上面有路面,挺好的。鞋濕了,居士發心烘鞋。
居士們護持師父,以前大家總說很難得,我覺得他們有智慧。
晚上,就在這片水泥路面上過夜。

 

八月二十一
沿途的事我沒有記,也想不起來了。自己總覺得這些事像浪花一樣,在生命中忽忽走過。回想以前的事,像高考、畢業等,除了讓心情有些觸動之外,沒什麼意義。
但心的觸動卻是生死輪迴。
今天仍在一橋下過齋。乞食時,我和另一位比丘師父還沒回來,師父決定不等我們。我匆匆回來時,隊伍已出發了。幸虧我手腳快,趕緊搭衣追上隊伍,心中有點埋怨,幹嗎不等一會兒?現在覺得很慚愧,為什麼不早點回來?還埋怨師父。其實我應該當時就向師父懺悔的,但我卻沒認識到。
師父不等我可能是為了教育我,讓我下次學聰明點,長點記性。
乞食時,我邊走邊想,今天可能會有收穫,因為“大難不死,必有後福”。我差點就不能乞食了,可能會有收穫吧!
今天乞食很好,乞了不少人家,也乞到不少好食物,但回去太晚了,讓大眾師父久等了,太慚愧了。
下午,又下雨了。於是找到一座橋避雨,這橋是新建的。我說這是“星級賓館”。但“星級賓館”不好住。雨後來下大了,沙彌用土把水引到牆邊。不知怎麼的,來了一個女居士,我還沒太看清楚,她扔一張一百元鈔票給師父。護持的居士將錢硬還給她。當時我覺得她心很誠很讓我感動。
但現在我覺得她不了解佛教,很可悲。
本來佛只允許弟子接受四事供養:一飲食;二衣服;三臥具;四藥品。從沒允許接受錢的供養。
以前佛和弟子阿難看見“伏藏”(注:此處指埋藏於地中之寶藏),佛說這是毒蛇,所以佛根本不可能讓他的弟子接收“毒蛇”。
有時自己也想,我現在在寺院裡,吃穿用的都夠用,如果有錢,那我怎麼花?去買手機?去辦銀行卡?再去買台電腦——那還談什麼修行?要修行就好好地修行。要享受五欲,那何必要出家,穿這套衣服呢?如果有居士供養我錢,那我會覺得這是違緣來了。因為我要守佛戒,所以我不能摸錢;因為我想修行,所以我不能摸錢;因為我要做人天師,所以我不能摸錢。有人可能會說,某某祖師不是摸錢嗎?
但他是佛菩薩示現,他有他的智慧方便,我只是個凡夫,不敢妄學菩薩行為。
晚上,我聽到有人在橋上罵,我不理他,後來,有車開到我們住宿地,讓我們離開。於是師父決定離開此地,繼續往前走。居士過來和他們交涉,最後居士告訴師父可以住。但師父也不想住,決定背包走。我覺得師父是在以身示法,做人要有鋼骨。以前剛來大悲寺時,那時師父強行將神像等清出去,雖然事後遭到他們的報復。這次,他們說不讓住,那我們就走。不能因為住一夜,而丟失了鋼骨。以前看本書,說末法時代人缺少鋼骨。
若一點小事都沒鋼骨,那持戒肯定也沒鋼骨,可能遇到美色、名利、錢財乃至一點小境界就做不了主。
於是,我們背著包,離開了橋,繼續前行。一晚上都是繁華的​​市區,後來心想,也許這裡的人沒福報,看不見出家人,即使看見,也只能在晚上,多麼可憐!
我們也沒福報,連一個橋下也不讓我們住,還讓人攆。
最後到十二點多,才穿過市區中心,在街道的人行道上睡覺。
八月二十二
今天進入柳林,在一休息地,師父說:幸虧昨天晚上走那麼久,否則今天到不了這裡。
因為這裡又有村莊,可以乞食、過齋,在市區乞食、過齋都很困難。
中午走到公路邊的山溝,準備乞食。乞食時,親融師父告訴我別走太近,先喊佛號,看裡面有什麼動靜。如果家裡有狗的話,可能會衝出來咬人,如果遠一點,會比較安全。最後,那戶人家沒有衝出來狗,只出來一個女人,但女人更厲害,比毒蛇還狠,向我們揮揮手。
挺好。
八月二十三
今天過柳林縣城,城市很繁華,但也不敢亂看。在休息時,我抬頭瞅到一座建在山頂的寺院。反正台階挺高,現在想想不知那裡的出家人在城市能否精勤辦道?
我自己是不敢去。
中午在縣區外一片空地上過齋。師父今天示現忿怒相,因為護持居士犯了錯誤。後來師父讓他們回去,不允許他們跟著隊伍行腳。師父是一片苦心,希望這樣能教化他們,也給以後的人警醒。居士們這次行腳從寺院裡拿了些食物,沒有經過寺院常住的允許。我想他們並沒有偷盜的意思,可能是忘記了或者不知道。師父示現忿怒相,是為了教化他們以及後人,並不是真的生氣。
因為當居士回去後,又重新背包跟過來時,師父很高興。
晚上,在一公路的橋上休息。
八月二十四
今日過黃河,在黃河邊上過齋。乞食時,親融師父和我、親參師一組。穿過公路乞食。過完齋,剃髮。
自己很幸運,能給師父剃髮,現在想起來是師父慈悲,滿我的願。
有人說山下村莊有個泉眼,我跑下去看了看,但被村民發現了,大聲叫我離開,可能是怕我污染泉水。
下午穿過黃河,進入黃河邊上一個縣城,沿著縣城的街道,走著走著,傳來了一陣小孩子的唱歌聲,唱的是軍歌。
下午在黃河邊找到一塊空地,師父決定在這裡過夜。剛開始大家曬衣物,後來不知怎的,有人開始去黃河邊,於是自己也去。看見了一頭小豬,爬不動,站不起來。有沙彌師看見附近有野生的小西瓜,於是摘了餵牠,可能餓了,吃得挺高興。於是決定抱回去,讓師父看看,是否帶它回寺院。
後來師父慈悲,決定帶回去。
黃河岸邊有石頭,於是想撿幾塊石頭留個紀念,撿了許多。但最後只留了一兩塊,都扔了。現在一塊也沒有了。後來我看見有人天黑了,都打手電找石頭。現在想想,自己在過黃河時,撿石頭太放逸了,修行不好,定力不足。我們去黃河邊撿石頭時,師父只是坐在黃河邊,看著我們。如果過黃河是個考驗,那我就是失敗的,通不過這個考驗。不要說名利、財物等五欲,就是幾塊石頭,黃黃的黃河水就把自己弄得如此顛倒。
如果當時我能克制自己,忍住自己,該多好!
在黃河邊撿石頭時,有人開摩托車來釣魚,我原本以為不可能釣到魚,後來他真釣上一條大鯰魚。於是他打電話,一會兒他家人送來一個紡織袋。讓我印像很深的是,他不停地罵他妻子,很難聽。本來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,但事後我自己想,他會不會是菩薩示現?似乎這麼一想,心就釋然了,現在想想,事不礙心,心不礙事。

 

八月二十五
今天上午八點多時,師父找到國道邊的一塊小空地。地不平,師父於是指揮大眾師父們,一起把地平了平,平地就花了不少時間。今年乞食也比往年特殊,因為這裡的人一般住在山上,而且不是緊挨著,一般一個山頭一戶人家,不好乞食。今天乞到一大袋棗。下午,親融師父生病,沒走多久,師父讓早早就休息了。
師父親自給親融師父套睡袋,說親融師父是雙重福田。
八月二十六
今天中午,找到一片柳樹林。乞食時,師父決定只讓一部分人去乞食,一部分留守。因為乞食的住戶太少,路程太遠,最後,親西、親度去乞,乞到不少食物。回來後等了一會兒,親藏師父才回來。
沙彌太累了,可能是覺得親藏師父走得太快,我自己也覺得自己走得太慢,老也趕不上親藏師父。
下午,天很熱,路越來越陡,聽說是黃土高坡,到處是山。山都是光禿禿的黃土,有的山上還種著莊稼。有人說這裡農作物不好灌水,只能靠下雨,那農民也太可憐了。在休息時,我看到一個太陽能熱水爐,挺古老的。還有一座戲台。
我看到一個農民,年齡很大,背著一袋土豆,從山上往山下走,然後把土豆放在地窯裡,生活挺艱辛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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